早晨醒来的陈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触碰到了绸带的他才恍然意识到什么。
犹豫了半晌，陈云才悠悠从床上爬起来。
结果就被旁边的一双手扶住了身子。
“......小夕？”陈云迟疑。
“......嗯。”
陈云松了口气，借力下床。
结果又被床沿绊着了脚。
给小夕撞了个满怀。
“谢谢你嘞......”这波陈云的底气属实不足。多大个人了还在小女孩面前出丑。倒是对那个甲方前辈颇有些埋怨。
小夕没有回话，只是简单的拉着陈云起身，带着他去洗漱。
这么一来二去的，陈云也算是给这个房子的构造摸了个大概。
毕竟一直靠着别人也不是回事，陈云的谨慎让他决定了另一种作为。
凭借记忆死命记下来。
然鹅。
“怎么可能记得住啊......”陈云喃喃道，对自己生前见到的那些盲人心生敬意。
“那个，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陈云这是头一回清晰的听到她说话。
还只是个不大的害羞小女孩吧。
“小夕？”
“嗯......你......”
“叫我陈云就好。”陈云转念一想，又觉得别扭：“你还是叫我声哥哥吧。”
“云哥哥？”
“欸，对味儿。”陈云赞许。
对待十几岁的小女孩这样才对。
陈云找回了自己对待亲戚家小女孩的感觉并且暗自高兴。
“去记每一个细节是效率很低的。不如先记个大概，在脑袋里面画出地图。”小夕小声说着。
对哦。
麻了，刚刚脑袋恍惚了，这么简单的方法一直没想起来，尽想着用上课的那套死办法了。
陈云恍然大悟。有如醍醐灌顶，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小夕的脑袋：“哦哦哦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还是很聪明嘛小夕。”
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
但是小夕却没什么动作，任由陈云弄乱她的头发。细微下陈云还能听到她的轻轻笑。
于是陈云便没有收住手，继续揉了揉。
“其实这都是我娘告诉我的。”
“那你母亲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小夕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点点头。
“那小夕带我出去逛逛吧。”
“嗯。”
............
“哎哟，小夕带男孩子出门了欸。”出门便听到隔壁传来了粗犷的声音：“什么什么，是你的小男朋友吗？”
陈云能明显感觉到握住自己手的力量加大了。
还甚至有点疼？？？
“鸿叔，你再这样我就跟婶婶告状去了！”小夕有些急躁的说。
但是声音小小的。
听起来就像小仓鼠鼓着腮帮生气的模样哈哈哈哈。
“嘿小夕啊，你叔叔我可性格光明正大行事天经地义胳膊肘从不往外拐，你有啥可以告的？”鸿叔正气浩然地说。
一副抠脚大叔趾高气昂调戏邻家小妹妹的画面出来了。
脚步声，挺沉的。
他靠近小夕了。
“你前几天晚上偷溜出去跟......”
“欸啊哈哈哈小夕啊，叔叔我看你这小男孩长得挺标致的，是个人吧？”鸿叔一把打断了小夕的话，小夕小小的声音根本盖不过鸿叔的大嗓门。
小夕好像很得意的哼了一声。
等等。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骂了？
“哼。是又怎样？”小夕不满的说。
叉腰撇嘴。应该有这动作。
“诶呀我看看......哟，这你也给他带上了啊？”那嗓门是越来越近了。
艾玛抠脚大叔的体香......离远点谢谢您。
“哎呀哎呀，这么乍一看还真是有些像。啧啧，我算算，上次已经过了有百年了吧？”
小夕拉着的手又紧了几分。
陈云细细听着。
“我还记得当时跟你们也是像这样打招呼来着，你还冲我比了个鬼脸，怎么一下子这时间......”来自中年大叔的感慨还没结束，突然话锋一转：“诶诶别，叔叔错了，小夕别伤心，叔叔不该提那些事的......”
伤心。
陈云这才感觉到小夕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手上的力气也是时大时小。
“小鬼你还不快安慰一下？”鸿叔冲着陈云骂道。
“啊？我？”不，你大爷的这不是你惹的祸吗？
但也不能推脱，陈云只好像哄小孩一样拉过小夕，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没事没事......”
怀里的颤抖慢慢的减缓了些许。陈云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鸿叔好像在旁边轻笑了两声。
“嘿小鬼，还挺会的哈？”说罢，鸿叔连着拍了陈云的肩膀三下。
很重。
“鸿叔！！！我这里也做好了！！！”一阵吆喝声从鸿叔的背后传来。
“行！那你就先放那吧，我来收拾！”鸿叔回头吼了一句，匆匆跑过去。
听着脚步声渐远的陈云，却忽然又听到他那厚重的脚步再一次拐到他的面前。
“哦对，等小夕好些了，你跟她说一句，让她给她爹带句话，就说祭品刀具已经备好了，让他晚点过来取。”
很明显在晚点加重了语气。
刀具。
这一瞬，陈云蓦然听到了鸿叔背后传来的叮叮当当打铁声，烧红的铁具浸入水中发出的滋滋声，以及铁具在空中挥出与空气碰撞发出的鸣声。
那一刹，陈云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看世界不一定需要眼睛。
我能判断物体是因为我所看到的景象与我大脑内属于该物体的记忆图像相符，那倘若我可以以其他方式记忆甚至绕过图像......
“云哥哥？”
“啊？啊，你好些了吗？”陈云被怀里扯着衣角的小夕扯回了神。
“嗯，我们走吧。”小夕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再那么难受。但是仍然有些哽咽。
“啊，刚刚那个鸿叔......”
“我知道，我都听到了。”小夕小声的嘀咕着，陈云耳朵好听到了。
“好好，那我们走吧。”
小夕再一次拉起了陈云的手。
风的感觉，脚底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的触感，手掌里小夕的小手，太阳透过树叶忽闪忽闪洒落到身上的感觉。
还有早晨的清新空气，花香，铁匠铺里的铁味，水果的香味，土壤的味道。
以及早晨的喧嚣，街坊邻里的闲聊问话，小贩的吆喝声，客人的砍价还价，动物的鸣叫......
活脱脱是一个富饶且丰富而自然的小村子。
不知不觉的，这个小村的形象在陈云心里却是越来越鲜活且明亮了。
即使他没看到。
但是他有小夕。
于是他要求小夕给他介绍介绍。
小夕开口：“这里是市井。大部分商贩都会在这里交易。上至金银财宝下至柴米油盐，这里一应俱全。”
“哦哦，那是不是什么都能买到？”
“嗯嗯，那肯定。”
“那有能让人********”
小夕一下子愣了声，半晌忽然狠狠地锤了陈云两拳。
贼疼。
“这里是瓦子。现在是早上没什么人，晚上的时候这里会来各种各样的看客，里边也会有各式各样的表演，木偶戏啦话剧啦歌舞啦。”
陈云这波不敢造次了。
“这里呢是......”小夕忽然话说不出口了。
陈云有些疑惑，刚想出声询问，哪知旁边便飘来一句：“小哥过来玩呀~”
哦豁。
然后手里小夕的力量暴增，脚下生风，陈云直接站不住飘起来，给小夕拉了个百米带人冲刺。
刺激。
............
一路上在小夕的介绍下，陈云知道了许多他本来就知道的，但是他看到小夕愈发打开了话匣子，便也笑着应着话。
挺好。这样。
很快就到了。
即使什么都看不到，陈云仍然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建筑里透露着一股威严，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
因为一到了这附近，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消失殆尽，只留下小夕和陈云的脚步声在回荡。
回荡。
庄严而又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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